〔关键词〕黄浦、黄檗山、黄浦桥、黄浦亭、守志闲居、爱奇尚异、长望、饶、多、各、共

1、问题由来

   颜真卿（709—785）在《湖州乌程县杼山妙喜寺碑》（以下简称《碑铭》）中，提到了杼山和妙喜寺周边有四个特有的带“黄”字的地标性实体：“寺前二十步，跨涧有黄浦桥；桥南五十步，又有黄浦亭，并宋鲍照^*送盛侍郎及庾中郎赋诗之所。其水自杼山西南五里黄檗山出，故号黄浦，俗亦名黄檗涧，即梁光禄卿江淹赋诗之所。”陆羽自唐至德初（756）至上元初（760），“结庐于苕溪之滨”，曾与诗僧皎然朝夕为伴，后又经常“扁舟往来山寺”，因此他对杼山周边的地形地貌和一些标志性建筑可谓了如指掌，因此他写的《杼山记》

*：鲍照（约414—466年），字明远，中国南朝著名文学家，祖籍上党，后迁入东海，久居建康（南京）、京口（镇江）一带，宋文帝元嘉十六年（439）开始步上政坛，追随临川王刘义庆、临海王刘子顼，曾先后出任过海虞（今常熟东）、秫陵（江苏江宁），永嘉等地县令，并出任过参军，后人遂以“鲍参军”称之。在文学史上与南朝颜延年、谢灵运并称为“元嘉三大家”，但其在五言古诗上的成就和反映现实之深广，远超颜、谢二人，其诗、辞、赋、文均造诣极高，被誉为南朝宫体诗和七言诗的开山祖师，对于同朝的江淹以及其后的王融、谢眺、李白、杜甫、高适、岑参等人的诗歌创作均有很大的影响，因而被誉为继陶渊明之后南朝文坛上最伟大的诗人和成就最高的作家，其出身贫寒，诗文作品中常常流露怀才不遇和愤世嫉俗的怨叹，杜甫曾写诗赞曰：“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他在湖也曾留下过许多的行踪和诗作。

及为颜真卿引述的《碑铭》，均对黄浦桥和黄浦亭的地理方位作了定性和量化的表述，前些年妙西又有新出土的《黄浦桥》镌石为证，因此历来并无大的争议。张葆明先生在《杼山考补》一文中说：“上述‘四黄’中，黄浦桥、黄浦亭是人工建筑，往往时兴时圯，极不稳定，在论证杼山中不能作为主要依据。”邵钰先生在《杼山不易考》一文中，则不得不承认：“唐时湖州的黄浦桥等，虽属假托，却确实存在，也不必讨论。”

但对于江淹《游黄檗山》一诗，究竟是《碑铭》中所说在湖州（吴兴郡），还是福建的吴兴县（今浦城）乃至福清县（现已改市）所写，至今仍众说纷纭。如：“福建省保存至今、年代最早的一部地方名志”《三山志》，系南宋状元并曾“入阁任右丞相”和知福州府的梁克家所编纂，他就认为江淹诗中的黄檗山在福清；明·王应山的《闽都记》、清·孙尔准主修的《重纂福建通志·山川篇》也持此说；而明·天顺五年（1461年）由李贤、彭时等纂修的《大明一统志》、明·胡云骥编纂的《江文通汇注》、《浦城县志》等则认为江淹诗中的黄檗山应在浦城。

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归安（湖州）学者郑元庆在《石柱记笺释》五卷中，也对江淹写诗的地点以及“春申君及后汉司隶校尉黄向所筑”的“黄浦”提出过质疑。

由于种种原因，历史上的珍贵文献大多均已散佚，因此对于历史上尚未定论或存有疑义的学术问题，进行一些探讨，本在情理之中。但自张葆明先生1994年5月在《陆羽茶文化研究》第4期上发表的一篇《杼山考补》以及此前发表的《杼山考》等，竟然将其一再肯定并视为界定茶文化圣地­—杼山“唯一标杆”的《杼山记》、《碑铭》的记述全盘推翻，同时还将他自己所说的由“颜真卿、陆羽”亲闻、亲见、亲身记录的所谓“四黄”（黄浦、黄檗山、黄浦桥、黄浦亭）等一概斥之为“外来户”！他在未向福建方面进行求证的情况下就主观臆断说：这是因为“唐以前的人搞错了他（指江淹）的任职地点，把黄（蘗）檗山、黄（蘗）檗涧、黄浦桥、黄浦亭都搬到了湖州”，“所以《碑铭》也错了，《碑铭》的错又使《太平环宇记》、《晏氏类要》、《舆地纪胜》等书的记载亦错了。”

事实果真如此吗？为了厘清这个问题，笔者本着求同存异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精神，结合自己多年的研究，认为：“四黄”不仅自东汉以来一直就依托湖州妙西镇的“自然实体而存在”，而且《游黄檗山》一诗就是江淹在湖州所写。

2、关于“黄浦”的考辨

2.1何谓“浦”？“涧”与“浦”有无差别

《辞海》（1999年版）2619页上对“浦”的注释是①水滨；②通大河的水渠。水渠通常是指人工开挖的排灌水道。明·万历《湖州府志》卷之二·二十六页载：“水之为物也，有山必有流。合众流，成沟、成溪、成涧、成渎、成河；有所积，而成湖、成漾、成泽、成漾；有所局，而成汇、成湾、成浦……”；汪翁仪在《吴兴赋》中也有：“或为川溪港溇而分，或为湖泽浦漾而聚。”“涧” 指的则是夹在两山间的水沟，而这里的“浦”则专指我市西部丘陵山区用于灌溉和撇洪而修筑的沿山渠道。由于该地区地势起伏，为满足中下游地区部分梯田、坡地自流灌溉的需要，常需在渠首修筑堰坝（又名石埭、埭坝、抬坝、陂障）用来抬高水位，并使引入的渠水顺着山势和等高线走。明·万历二年（1574）《湖州府志》卷之四古迹篇曾专门对此作了诠释：“黄浦，一名黄檗涧，其源出黄檗^*山，后汉司隶校尉黄向于此筑陂（障）^**溉田，因名。”该府志卷之二还注释说：“黄浦，县西南二十八里。”这也就是《碑铭》结尾中“浦由黄申”的来历。因此从水利学的角度：“涧”指的是自然形态并未经人工修筑的小溪沟，而“浦”则指的是人工修筑并专门用于灌排的人工水道。

2.2黄向为什么要修筑“黄浦”？

“黄浦”究竟是何人所筑，历来就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后汉司隶校尉黄向于此筑陂溉田”；另一种说法是：“楚春申君黄歇在菰城西开凿黄浦（即黄（蘖）檗涧）^***”。郑元庆在《石柱记笺释》中则认为：“颜鲁公集（《碑铭》），按黄浦发源黄檗山《吴兴记》傅会（附会）春申君及后汉司隶校尉黄向（所筑），皆非也！”但文中并未说明原因。楚考烈王十五年（前248年），春申君改封江东（即太湖周围的苏南、浙北、上海、皖西南）后，选择了苏州作为都邑，同时还在今吴兴区道场乡窑头村修建了“下菰城”。但由于当时的经济、政治中心并不在“菰城”，加

*：蘗（bo）同檗。蘗木，黄蘗，亦称“黄柏”为一种落叶乔木。蘖（nie）指树木的嫩芽。由于“蘗”与“蘖”字形相近，转抄、流传之时，常被误写为“蘖”，故本文按其原意，均一律改写为檗。

**：陂，按《国语·国语下》的说法，大禹治水时，即采用“陂障九泽”，故陂障，即指堰坝。

***：可参见沈慧编著的《湖州古代书稿》19页，方志出版社2005年5月。

上政务繁忙，他也根本无暇顾及妙西乡这处小型水利工程—“黄浦”。那么黄向^*是何许人也？他为何要劳师动众地修筑这么一条沿山渠道呢？南朝史学家山谦之（？—约454年）的《吴兴记》云：“春申君黄歇于吴墟（指苏州）西南立菰城县，起青楼绵延十里。西接黄浦”。可见，早在南北朝时期，在妙西西南的黄檗山下，确实就存在着这么一条由人工修筑的沿山渠道—黄浦。那么，司隶校尉是什么样的官职呢？据考，它是汉武帝于征（延）和四年（89年）始置的中央监察官，并由皇帝直接管辖。该职除了执掌纠察京师百官及所辖附近各郡外，其职级“相当于州刺史”，两汉时，可谓是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由于他不是地方官员，一般府志、县志、对其生平事迹，均不作记录。据史料记载，西汉时，汉中太守王升为了记述并赞颂司隶校尉杨涣（字孟文）。开通斜川和兴修水利的功绩，专门为他立了一块碑，碑上镌刻了由他亲自撰写的一篇铭文：“惟坤灵定位，川泽股躬。泽有所注，川有所通。斜（碑上为“余”字）谷之川，其泽南隆。八方所达，益域为充。”文中的斜谷即指今陕西终南山的一条峡谷。世人又把该铭文称之为《石门颂》或《杨孟文颂》。笔者推测：曾任大司农并分管过农桑，执掌过财政的黄向为了名垂青史，在视察湖州时就顺遂民意，仿效前贤杨涣在妙西西南的黄檗涧上修筑了一条堰渠结合的沿山渠道，从而使该乡的妙山、路下、妙西一带的

 

*：黄向，字文章，后汉司隶校尉，“性廉洁”，曾担任过执掌中央财政、仓廪并劝课农桑的长官。晋·陈寿《三国志》卷十四载：“初平中，哀州刺史刘岱……为黄向所杀”。因春申君黄歇的第四子亦名黄向（珦），故后人以为湖州的黄浦为黄歇及其子修筑，但其子与后汉的黄向相距有700多年。

高阜旱田均能得到有效的灌溉，所种作物得以连年丰收，群众为颂其德，就称其为“黄浦”，又名“庚（耕）浦”或“康浦”。《晋书》卷二十三、志十二，收录的“吴歌”《拂歌舞》^*的《济济篇》中就有“深池旷，